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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人總督（法蘭西）的故事

時間：2025-12-05 16:46:21 來源：桑間濮上網(wǎng) 作者：焦點閱讀：486次

　　已往，牧人巴格達①有一個總督，總督名字叫阿里。法蘭成都金牛區(qū)外圍上門服務（高級資源）外圍崴信159-8298-6630提供外圍女小姐上門服務快速安排面到付款蘇丹（伊斯蘭國家的故事君主）非常喜歡他，可是牧人他的臣民們都非常怕他。阿里是總督一個真正的伊斯蘭教徒，一個古板的法蘭土耳其人。每日天剛蒙蒙亮，故事他就在地上鋪一塊地毯，牧人面朝著麥加方向恭敬地開始他的總督祈禱。虔誠的法蘭儀式一結束，就有兩個穿紅衣服的故事黑奴給他送來煙斗和咖啡。阿里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牧人一天也不動地方。總督他小口小口地呷著滾燙的法蘭又黑又苦的阿拉伯咖啡，慢慢地吸著裝滿了斯米爾納煙葉的水煙斗。阿里閉目養(yǎng)神，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這，就是他的統(tǒng)治方式。

①巴格達已往曾屬上耳其統(tǒng)領。
　　每個月，他都得按照伊斯坦布爾來的命令，向國庫交納一百萬銀元的總督稅。這一天，善良的阿里中止了往日的安閑和寧靜，把巴格達最富有的商人都叫到自己面前，有禮貌地向他們要二百萬銀元。這些可憐的人，有的朝天舉起雙手，有的捶著胸脯，有的捋著胡子，哭著發(fā)誓說，他們連一個帕拉①都沒有。他們向總督乞求同情，向蘇丹懇求寬恕。阿里呢，他不停地喝著咖啡，叫人用棍子打這些人的腳掌，直到他們把錢交出來才算完事。商人們總是說沒有錢，可是最終又總是不知從哪里弄來了錢納稅。那個忠厚的行政長官，數(shù)過錢以后，把一半送給蘇丹，另一半就放在阿里的箱子里。然后，阿里又重新開始吸他的煙斗。

①土耳其舊貨幣的最小單位。

　　收稅這一天，盡管阿里很耐心，可是有時候他也抱怨，因為權力的威嚴和操心勞碌給他帶來了不少憂慮。可是，第二天，他就什么也不想了。下一個月，他依然用這種平靜而心不在焉的態(tài)度去收稅。可以說阿里真是一個模范的總督。
　　除了煙斗、咖啡和金錢以外，阿里最喜歡的就是他的閨女(daughter)——莎爾瑪?shù)佟?br>喜歡她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她就像一面鏡子一樣，從她身上阿里能夠看到自己的一切品德。莎爾瑪?shù)俸芷粒墒菂s很懶散，要是離開三個女奴的陪伴，她就一步也不肯走：一個白種女奴專門為她梳頭洗臉；一個黃種女奴給她拿著鏡子大概扇子；一個黑種女奴專門作鬼臉逗她玩兒和隨時預備接受小姐高興時的溫存或發(fā)脾氣時的拳頭。每日早晨，總督的閨女總是坐著一輛很大的牛車出去。她要在浴池里度過三個小時，剩下的時間用來閑逛，吃玫瑰醬大概喝石榴汁。要不然就看跳舞，大概恥笑她的朋友們。在這安排得滿滿的一天結束以后，她回到宮殿，擁抱了父親(father)，就酣睡起來，甚至連夢都不做。
至于讀書、思考、刺繡、奏樂這類事兒，對莎爾瑪?shù)賮碚f，簡直是一種勞累。
她用這些事兒去“照顧”她的女奴們。一個人年輕、漂亮、富有，又是總督的閨女，當然生來就是為了享樂的。難道另有比游手好閑更好玩、更慶幸的事兒嗎？這就是土耳其人的邏輯。但是成都金牛區(qū)外圍上門服務（高級資源）外圍崴信159-8298-6630提供外圍女小姐上門服務快速安排面到付款，基督教徒們在這方面，并不是這樣想的。
　　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幸福，否則人們就不向往天堂了。阿里就是一個例子。
有一日又該收稅了，阿里這個強暴的總督，沒有平時那么機靈。他不小心打了一個希臘的基督教徒，這個人是受英國保護的。被打的人大喊大叫起來，無疑這是他的權利。但是沒有睡好覺的英國領事比被打的人叫得更響，而那個被稱為“日不落國”的大英帝國叫得比領事更兇了。他們在報紙上大嚷大叫，在議會上怒罵不休。他們向伊斯坦布爾揮動著拳頭。

　　為這一點兒小事而引起的喧囂，惹惱了蘇丹。他不能得罪他忠厚的盟國，因為他畏懼這個同盟者。至少，他想甩掉引起這場毫無道理的喧鬧的總督。
蘇丹最初想絞死他的老朋友，但是，他又考慮，處死一個伊斯蘭教徒只會使那些基督教的狗教徒感到痛快和幸災樂禍。于是，這位伊斯蘭教徒的統(tǒng)帥大發(fā)慈悲，下令把總督扔到某個荒灘上去，讓他自己在那里餓死。
　　還算幸運，代替阿里當總督的是一個老頭兒，由他負責處理阿里的案子，高齡已經(jīng)使他變得穩(wěn)健了。而且出于經(jīng)驗，他知道只有寫在記事簿上的蘇丹的意志才是永恒不變的，而現(xiàn)實上，他的決定是常常改變的。所以新總督想，如果有一日，蘇丹可憐起他的老朋友阿里來，到那時候，蘇丹就會對他仁慈的發(fā)落感到寫意了。然而，這對他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于是新總督叫人偷偷地把阿里和他的閨女領來，給他們找來了奴隸的衣服，又給了他們一些銀元，而且通知他們，如果第二天人們還在總督府里找到他們，大概一旦還聽到人們提到他們的名字，他就把他們倆人絞死大概砍頭——二者任選其一。
　　阿里感激極了。一個小時以后，他就伴伴隨著一個出入于沙漠的商隊逃到敘利亞去了。晚上，在巴格達的街上，人們都會在談論著總督下臺和逃亡的新聞。
這條新聞引起了人們的興趣，到處都會在稱贊蘇丹的正確而武斷的決定。這位蘇丹似乎很體貼他的孩子們的痛苦，因此，第二個月當手段更毒辣的新總督向人們征收二百五十萬銀元的捐稅的時候，善良的巴格達市民很痛快地就交付了這些錢，甚至連數(shù)都不數(shù)。他們?yōu)榱私K于“逃脫”一個暴徒多年來對他們的壓榨和非法的掠奪而感到太過地高興了。
　　能逃命當然是好事兒，但是事兒并沒有完結，因為還要活下去。這對一個習慣于依靠別人的勞動和金錢而生活的人來說，確是一件困難的事兒。到了大馬士革以后，阿里簡直就像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他誰也不熟悉，沒有朋友，都沒有親戚，他快餓死了。作為父親，使他更痛苦的是看著自己的閨女一天天消瘦下去，一天比一天憔悴。在這極度困難的時候，怎么辦好呢？伸手乞討嗎？這對于一個昨天另有臣民跪在腳下的大人物來說，實在是不相等的。工作嗎？阿里從來都會在富貴之中生活，他什么也不會做。他的秘訣就是當他需要錢的時候，他就叫人去打那些富人，迫使他們交出錢來，可是，只有當他身為總督而且得到蘇丹給予的特權的時候，他才有可能施展這小小的可尊敬的武藝。如果誰自作主張地這樣做，那就要自己承擔一切風險，甚至像大路上的強盜一樣，遭到被吊死的危險。因此，總督們對于蘇丹的意志從來都是馴服的。阿里知道，他一生最得意的行為，就是不斷處死一些“侵犯”大人物某些利益的笨蛋們，例如處死在大人物那里找便宜的一些頭腦發(fā)昏的小偷。所以他自己也不敢去做那種頭腦發(fā)昏的事。
　　這一天，阿里沒有飯吃，莎爾瑪?shù)僖拆I得連一點氣力都沒有了，她甚至沒有勁兒離開她睡的那張席子。阿里像一只餓狼(wolf)似的，在大馬士革的街上徜徉。他看見一些人頭頂著油罐，把它們運到比較遠的一個商店里去。商店門口站著一個小店員，每一個人運到一罐油，這個小店員就付給他一文錢。這一個小小的銅錢，打動了這位前任總督。他終于也會排在運油的行列之中，慢慢地走上了那窄狹的樓梯。當他接到一個很大的油罐時，他覺得非常吃力，盡管用兩只手幫忙，也難以保持平衡。他縮著脖子，端著肩膀，皺著眉梢，當走到第三階樓梯時，突然之間覺得頭上的油罐向前傾斜了，頓時腳下一滑，身子向后倒了下去，一向滾到樓梯底下。罐子摔得粉碎，油流了一地，商店的小店員連拖帶拉地把阿里拽起來，阿里羞愧地站在那里。
　　“笨蛋！”小店員說，“快賠我五十個銀元。這是對你的愚蠢的懲罰，你給我出去！要是不會干這事兒，你就別來搗亂！”
　　“五十個銀元！”阿里苦笑著說，“你叫我到哪兒去找這五十個銀元？我連一個帕拉都沒有。”
　　“要是你拿不出錢，就把你的皮剝下來！”商店的店員繃著臉說。
　　他做了一個手勢，馬上就上來兩個人，一會兒把阿里按在地下，用繩子把他的兩只腳捆起來，這恰恰和阿里已往叫人捆綁別人的方式一樣。已往，總督常常主持這種打人的儀式，而今，阿里挨到了同樣厲害的五十棍子。
　　阿里兩只腳流著血，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他用破衣服把腳包扎了一下，然后就呻吟著向他住的地方走去。
　　“真主是偉大的。”阿里自言自語他說，“我嘗到了已往我叫別人吃過的苦頭，這是公平的。但是，巴格達的商人們比我幸運多了，當他們交不起稅的時候。他們另有朋友替他們付錢。而我呢？險些快餓死了，不但沒有朋友，反倒有人拿棍子打我。”
　　阿里想錯了。一個美意的女人，因為好奇，也許是偶然地目睹了他的遭遇，很同情他。這個女人給阿里一些油，讓他涂在傷口上，然后包扎起來。
她還拿了一小袋面粉，抓了兩把豆子給阿里，這足夠他在養(yǎng)傷期間活命的了。
自從阿里逃離來以后，這是他第一次不用為第二天擔憂而安靜入睡的日子。
　　沒有比病痛和孤獨更能刺激人的精神了。當阿里被迫隱退以后，他就產(chǎn)生了一個新的念頭：我多笨啊！為什么我單單選上了搬運夫的職業(yè)？總督的腦袋沒有那么結實，這種工作只能讓給一頭牛去做。
　　“處在我已往那種地位的人，都應該具有機警的頭腦和靈巧的雙手。我曾經(jīng)是一個最好的獵手，同時還應該有一張會說漂亮話和會說大話的嘴巴。
我懂得這些，因為我曾經(jīng)是個總督。我要找一個能充分發(fā)揚我這些可愛的優(yōu)點的職業(yè)，我要盡快地使自己變得富裕起來。”
　　抱著這樣的打算，阿里找到了一個理想的職業(yè)——給人剃胡子。
　　第一天，一切都很順利：老板叫阿里提水，打掃擦洗店鋪，撣掉席子上的土，收拾屋子，給那些常客們遞煙送咖啡。可以說，阿里干得很出色。如果碰到偶然的機會，一些山民讓阿里給剃胡子，他一刀下去，把別人的臉刮破了也看不出來，因為這些人的皮很厚。他們不是不知道臉上可能被劃開口子，但是剃得多點少點，剃成什么樣子都沒有干系，這一點兒也不會改變他們的模樣，也不會使他們變得更加愚蠢。
　　有一日，老板不在家。一個大人物走進了店堂，這個人看了阿里一眼，阿里馬上感到不動聲色，因為這個人是總督的弄臣，一個駝背的矮子。他長著一個南瓜似的腦袋，兩只毛茸茸的長胳膊，賊眉鼠眼，滿口長著猴子(monkey)一樣的牙齒。當理發(fā)師給他往頭上倒香皂水的時候，這小丑在椅子上翻來翻去地亂鬧，他一會兒捏捏理發(fā)師，一會兒又做個鬼臉，指手劃腳地尋開心。小丑兩次打翻了理發(fā)師手里裝香皂水的缸子，打翻以后，他高興得要命，還扔給理發(fā)師四個帕拉。可是，小心鄭重的阿里一向很嚴厲，他非常注意地剃著這個矮子臉上的胡子，刀子(knife)使得又輕快又有規(guī)律。突然之間之間之間，小丑大叫一聲，作出了極難看的表情，嚇得理發(fā)師趕緊把手縮返來。這時候，刀尖兒已經(jīng)把半個耳朵割了下來——這可不是阿里自己的耳朵。
　　小丑在打諢別人的狀況下是逗人笑的。但是打諢別人的人，最敏感，最怕別人損害自己。可這次阿里讓小丑吃了虧。小丑掄起拳頭就打阿里，一邊大叫，一邊掐他的脖子。可是傷口很大，血流個不停，小丑也顧不得打阿里了。當他只顧自己的耳朵，看什么地方在流血的時候，阿里真幸運極了，他利用這一瞬間，逃進了大馬士革的小胡同。他逃得快極了，因為他知道，如果被抓住，一定會被吊死的。
　　在胡同里繞了幾圈過后，阿里藏到一個坍塌的地窖里。一向等到天黑，大街上都靜下來的時候，他才敢在陰郁中回到他的住處。闖下這場大禍過后，如果還持續(xù)留在大馬士革，那簡直是在等死。于是他馬上就帶著他的閨女逃走了。他們兩個人什么東西都沒有，所以用不著受行李的拖累。天亮之前，兩個人就進了山。他們不停地走了三天，為了活命，只好找一些無花果充饑，渴了就到快干涸的小溝里找一點水喝。苦中自有甜，說真的，當他們過著舒服日子的時候，無論是總督依然他的閨女，都從來沒有過這么好的胃口。
　　之后，阿里和他的閨女碰到了一個真正的農(nóng)民。這個農(nóng)民熱情地款待了他們。吃過飯以后，他們一路聊天。農(nóng)民看到阿里什么都沒有，無法生活下去，就叫阿里去放羊。在山上放二十多只大羊和五十多只小羊(lamb)羔，這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兒。因為另有兩只好牧羊犬幫助他們。這次阿里不用擔憂因為自己太笨而挨別人的打了。他們還可以隨便吃羊奶和奶酪。縱然農(nóng)場主不給他們錢，至少他也會許可莎爾瑪?shù)倌靡恍┭蛎珌砑彸删€，給她的父親和自己織衣服穿。曾經(jīng)只有在被吊死和餓死中選擇道路的阿里，現(xiàn)在決定在農(nóng)村度過他的余年。作出這個決定，對他是不怎么困難的。從第二天起他就帶著他的閨女和牧羊犬趕著羊群到深山去放牧了。
　　有一回，阿里心不在焉地躺在田里抽他的煙斗，看著小鳥在天空中飛來飛去。而莎爾瑪?shù)賲s沒有這么悠閑，她在想巴格達，手里的紡錘并沒有使她忘記已往的甜蜜生活。
　　她常常問她父親：“如果生活永遠是窮困的，那它另有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一會兒死去比一點點地被折磨死更好一些呢？”
　　“真主是偉大的，我的孩子，”聰明的牧人回答，“經(jīng)歷過的一切都不錯，現(xiàn)在我可以歇息了。在我這個年紀，這就是最好的財富。你不是也看到了嗎？我甘心這樣生活。當然，已往要是我有一樣專長就好啦。你還年輕，另有希望，你可以等待富裕起來。我這樣安慰你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的好父親，我甘愿這樣生活。”莎爾瑪?shù)賴@了口氣說。
　　現(xiàn)實上她并不甘心情愿，她另有她的希望呢！
　　阿里在寥寂中幸福地生活了一年多。一天早晨，大馬士革總督的兒子到山里來打獵。他在尋找一只受了傷的鳥的時候迷了路。他只有一個人，隨從們都離他很遠。他想循著原路回去，于是就沿著一條小溪(brook)往下走。當他繞過一塊大石頭的時候，看見對面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坐在草地上，把兩只腳放在水里，正在梳理她那長長的辮子。一個這么漂亮的姑娘，使尤素福王子驚奇得叫了起來。莎爾瑪?shù)偬痤^，看見一個陌生人，她又驚又怕，趕緊跑回父親身邊，于是這個漂亮的姑娘在王子的視野中消逝了。
　　“怎么回事？”尤素福王子想，“山里的花兒比我們花園中的玫瑰更鮮艷；荒野里的姑娘比我們那些蘇丹王后漂亮多了。對，這正是我想象中的妻子。”
　　王子踏著姑娘的足跡緊緊追趕，他的速度就和山上滾下來的石子一樣快。他終于追上了她，看見姑娘正在給小羊羔喂奶。牧羊犬汪汪地叫起來，一定是有陌生人來了。阿里把狗叫回去，發(fā)現(xiàn)尤素福來了。王子抱怨自己迷了路，而且說他渴得要死。莎爾瑪?shù)亳R上端來了一個陶土盆，里邊盛滿了新鮮的羊奶。他慢慢地喝著奶，諦視著阿里和他的閨女，一句話也不說。最終，他依然決定向他們打聽路。阿里領著兩條牧羊犬給獵人(knife)帶路，一向把他領到山下。陌生人給了阿里一個金幣，“這是蘇丹的軍官？依然一個總督？”在阿里的影象中，總督們只會做好事，他們的友誼比仇恨更使人畏懼。
　　尤素福回到大馬士革以后，趕緊跑到媽媽身邊，摟著媽媽的脖子說：媽媽是那么年輕，就像十六歲一樣；媽媽是那么可愛，簡直就像十五的月亮。
還說她是他唯一的朋友，在這個世界上他只愛她一個人。尤素福一邊說一邊不斷地親吻著母親的手。
　　媽媽笑了。
　　“我的孩子，”她說，“你要通知我一個秘密，對不對？快說吧！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像你說的那么漂亮，不過我一定他說，你沒有一個朋友比我這個朋友更好啦。”
　　尤素福一點都沒有猶豫，他要趕快把他在山里看見的一切都講出來，他用最美的語言描述了那個漂亮姑娘的個人形象。他說沒有她，他就不能生活，他要第二天就和這個姑娘結婚。
　　“耐心一點兒，我的兒子。”媽媽說，“讓我先了解了解這個奇跡般的美人到底是誰，然后由你父親定下來，我們才能贊助這個幸福的結合。”
　　當總督了解了兒子的心事以后，開始是驚奇，然后就發(fā)動火來。在大馬士革難道就找不到一個富有的。有教養(yǎng)的姑娘了嗎？為什么要到荒山野地里去找一個放羊的姑娘呢？他不贊成這門令人痛心的親事，永遠不可能！
　　“永遠不”這個詞，是一個鄭重的人在他的家務事中不該用的。母親和兒子都反對總督的意見。幾天以后，母親的眼淚，兒子的沉默和消瘦，感動了總督。經(jīng)過一番糾纏過后，他終于讓步了。
　　作為一個有權威和對自己有相當估價的大人物，總督這一次作了一件蠢事，連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總督說：“我兒子頭腦發(fā)昏，要娶一個牧羊姑娘，雖然我不再管這件事，可是為了使這樁滑稽的婚事手續(xù)完備，得把小丑給我叫來。只有讓他去把這個牧羊姑娘領到家里來才最符合，大概是命中注定她要來我家的。”
　　一小時以后，駝背小丑騎著驢到山溝里去了。他一邊走一邊咒罵著總督的任性和尤素福的愛情。他想，像我這樣一個生活在豪華的宮殿里、用自己的聰明和心計來為王子和大人物們?nèi)返娜耍F(xiàn)在頭頂烈日，風塵仆仆地，以使臣的身份被派出去迎接一個牧羊姑娘，難道這是公道的嗎？唉！然而命運是盲目的，它給那些蠢人安排了高貴的地位，卻把我這個為了生活而選擇了小丑職業(yè)的天才貶得太低三天旅途的勞累，并沒有使駝背小丑的心情變得更壞。當他看到阿里的時候，阿里正躺在一棵洋槐樹的蔭涼底下抽著他的煙斗。看來阿里對煙斗比對他的羊群更有興趣。小丑打了一下驢，帶著一種使臣的威嚴，向阿里走來。
　　“真滑稽，你已經(jīng)使總督的兒子癡迷了。他要娶你的閨女作妻子，快叫這位深山里的明珠收拾一下，我要把她帶回大馬士革去。至于你呢，你看，總督給了你這么多錢，命令你盡快離開這里。”
　　阿里頭也不回，讓那些扔給他的錢掉在地上，他問小丑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你這個不開竅的傻瓜，”小丑說，“你沒有聽見我的話嗎？總督的兒子要娶你的閨女作妻子。”
　　“總督的兒子是干什么的？”阿里問。
　　“干什么的？”小丑一邊喊一邊大笑起來。“你這個雙料的笨蛋，一個這么高貴的大人物，難道會是像你一樣的粗人！總督有權跟蘇丹分享全省的什一稅。就說你放的這四十只羊吧，其中就有四只是屬于總督的，而剩下的三十六只，他什么時候想要，他就什么時候可以拿走，你難道不曉暢嗎？”
　　阿里不慌不忙他說：“我現(xiàn)在不跟你談論總督，愿真主保佑總督陛下。
我問你，總督的兒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是個造兵器的工匠嗎？”
　　“不是，你這個笨蛋！”
　　“是鐵匠嗎？”
　　“更不是了。”
　　“是不是木匠？”
　　“不是！”
　　“那么是個燒窯工人吧？”
　　“不是，不是！他是一個少爺。你聽著，你這個大傻瓜，只有窮光蛋才要干活呢！總督的兒子是高貴的人，他有一雙又白又嫩的手，他什么活兒也不干。”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閨女不能嫁給他。”牧人鄭重地說，“有一種武藝是非常可貴的，我永遠也不會贊成把閨女嫁給一個養(yǎng)不活妻子的男人。
也許總督的兒子有一個不太累的職業(yè)，他是一個刺繡工人嗎？”“不是。”
小丑聳聳肩膀說。
　　“他是不是裁縫？”
　　“不是。”
　　“是個陶器工人？”
　　“不是。”
　　“是個編條筐的工人？”
　　“不是。”
　　“那么他一定是個理發(fā)師了？”
　　“不對，”小丑氣得臉都漲紅了。“不要再開這種愚蠢的玩笑了。你要再說，我就叫人把你碾死！快把你閨女叫來，沒有那么多時間跟你羅嗦！”
　　“我的閨女不能跟你去。”牧人說。
　　阿里吹了一聲口哨，兩只牧羊犬馬上跑到他的身邊，這兩只狗嗚嗚地叫起來，露出尖銳的牙齒，似乎對總督的使者很感興趣。
　　駝背小丑爬上驢背，朝著阿里擺蕩拳頭表示威脅。阿里把兩只豎起毛的牧羊犬召喚返來。
　　“你這個無賴！”小丑朝阿里喊，“等著瞧吧！你應該曉暢總督會怎么辦。總督是我的主人，也是你的主人。”
　　小丑帶著他的半個耳朵回到了大馬士革。但是他很幸運，因為總督改變了念頭。找不來牧羊姑娘，對于兒子和母親是一個失敗，對于總督卻是一個勝利。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覺得總督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總督對兒子說：“真的，這個老家伙簡直瘋了，比你瘋得還厲害。你相信我，尤素福，總督的話是算數(shù)的，我這就派四個騎兵到山里去把那個姑娘帶來。至于她的父親，你不要覺得為難，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說著，總督輕松地作了個手勢，就像斬斷什么使他煩惱的東西一樣。
　　在母親的暗示下，尤素福站起身來懇求父親答應他自己去作一次冒險的旅行。自然，這個要求是不可抗拒的。總督想莎爾瑪?shù)倏赡芎軔鬯母赣H，她會哭的。他不愿給新婚的日子罩上不興奮的陰影。而尤素福希望經(jīng)過一番不大的周折，用他的溫情去達到目的。于是總督答應了。他說：“兒子總是比父親更聰明的，去吧！隨你怎么辦都行。我通知你，從今以后，我再也不管這件事了。要是那個發(fā)瘋的老牧人拒絕了你，那將是你的恥辱。我拿出一千個銀元，預備夸獎你這個跟牧羊老人一樣愚蠢的人。”
　　尤素福笑了。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莎爾瑪?shù)僭趺纯赡懿粣鬯兀恳驗槭紫人珢圻@個姑娘了。另外，難道人們會嫌疑他的年輕和富有嗎？應該嫌疑的是生活本身的誤會，而決不是姑娘天真的理想和希望。
　　阿里用對總督兒子應有的尊敬接待了尤素福。作為莎爾瑪?shù)俚母赣H，阿里很虛心地感謝了王子。但是他的條件是不能改變的：要是沒有一種武藝，就不要理想結成這樁婚事。對于王子來說，大概是接受大概是放棄，這要由他自己決定了。
　　年輕人想，莎爾瑪?shù)僖欢〞韼椭模詈蒙癄柆數(shù)俨宦牳赣H的話，這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老牧人不讓他見她。而且阿里從來沒有向閨女吐露過一點兒關于這件婚事的原委。自從駝背小丑來過后，他就把閨女一向關在家里。
　　總督的兒子垂頭喪氣地下了山。怎么辦呢？回大馬士革去，接受父親的嘲諷嗎？尤素福是決不甘心的。失去了莎爾瑪?shù)伲蔷筒蝗缛ニ溃灰敫淖兝夏寥祟B固的念頭，是一定辦不到的；要是因為自己心太軟而沒有把她搶過來，那真是太遺憾了。
　　尤素福正在發(fā)愁，突然之間看見他的那匹馬。來的時候他把馬扔在山里迷了路，現(xiàn)在他又走到這個橄欖林的邊上。遠方是一個村莊，房頂上升起了淡藍色的縷縷炊煙，不時還可以聽到一聲聲的狗叫。工人們的歌聲與鐵錘打鐵的聲音交織在一路。
　　尤素福突然之間之間之間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為什么不可以去學一種武藝呢？難道那么困難嗎？為這個姑娘難道不值得作出一切犧牲嗎？年輕人把他的馬、武器、繡花衣服和纏頭巾都拴在一棵橄欖樹上，走進一個人家。他抱怨說貝督因人①把他的衣服剝掉奪走了，于是他買了一身粗布衣服，化好啦裝以后，就挨門挨戶去找地方學手藝。

①貝督因人是在阿拉怕半島和北非沙漠地區(qū)從事游牧的阿拉伯人。

　　尤素福很討人喜歡，所以他每到一家都受到最好的接待。但是學徒的條件很費力，這使他感到可怕。
　　學鐵匠要花兩年功夫，學制作陶器要一年，學泥水匠得六個月，這簡直和一個世紀一樣長。一個總督的兒子不能忍受這么長時間的下等人生活。正在這時候，一個尖嗓子的人對他說：
　　“我的孩子，要是你著急，要是你沒有多大的野心，那你就跟我來吧，八天之內(nèi)就叫你能養(yǎng)活自己。”

　　尤素福抬起頭，看見離他幾步遠，有一個胖胖的小老頭兒，圓圓的肚子，一張看上去使人喜歡的臉。他是一個編織工人。老頭兒盤腿坐在一張板凳上，周圍都是麥稈和染成各種顏色的燈心草。他有一雙靈巧的手：先把草編成辮子，然后再作成各種樣式、各種圖案的筐子、籃子、席子，大概草帽。這個場面使尤素福看得入了迷。
　　“你真是個好師傅。”尤素福拉著工人的手說，“要是你能在兩天內(nèi)把這個手藝教給我，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這是我預交的學費。”說著，尤素福就扔給胖老頭兩個金市。
　　一個能扔出金市的學徒，可不是每日都能碰到的。編織工人一會兒就猜到了這是一個化了裝的王子。真有運氣！這個學生又聰明又有決定，所以在天黑之前，老頭就把編織的要領都教會他了。
　　老頭對徒弟說：“我的孩子，你出師了。你可以試試，是不是師傅白賺了你的錢。現(xiàn)在正是太陽落山的時候，下工的人都從這門口經(jīng)過。你拿你編的席子出去賣，要是我說得不錯，你一定可以賺四個帕拉，對于一個初學的人來說，這當然算不錯的了。”
　　胖老頭真沒說錯。第一個買主給三個帕拉，賣主要五個帕拉，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買主答應給四個帕拉。他看了好幾遍席子，又挑了半天毛病，最終掏出錢包，一個銅子一個銅子地數(shù)出了四個。尤素福不但沒有要這四個銅錢，反而拿出一個金市來給買主，又拿出十個金市交給胖老頭。然后他緊緊抓住自己編的席子，像瘋子一樣跑出了村子。他跑到他的馬旁邊，把席子鋪在地上，用他的呢子斗篷蓋住頭，高高興興地睡著了。尤素福第一次嘗到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快樂。
　　天剛亮，阿里趕著他的羊群出來放牧。他看見尤素福躺在洋槐樹底下；他竟比自己來得還早，阿里真是驚奇極了。看見老牧人來了，尤素福就站起來，拿著他剛在上面睡覺(sleep)的那張席子對阿里說：
　　“我的父親，你叫我學一種手藝，我已經(jīng)學會了。這就是我的成果。請你搜檢一下吧。”
　　“這是一張漂亮的席子，如果說編的技能還不夠好，但是它是誠心誠意地編出來的。一天編一張這種席子可以賺多少錢？”
　　“四個帕拉。”尤素福說，“我一天至少可以編兩張。”
　　“依然謙虛一點吧！”阿里說，“謙虛最適合于初露頭角的人。一天四個帕拉并不算多。不過，明天四個，明天四個，加起來就有八個帕拉了，后天再賺四個，那就有十二個了，這樣下去，一個人就可以養(yǎng)活自己了。要是當初我當總督的時候，也學會一種手藝，我就不至于來放羊了。”
　　聽了這話，誰最驚奇？當然是尤素福了。于是阿里給他講了自己的經(jīng)歷。
雖然阿里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但是人們應該理解一個作父親的莊嚴。在將要把閨女嫁出去的時候，阿里依然高興地通知女婿：莎爾瑪?shù)俨⒉皇桥洳簧纤@個總督的兒子。
　　這一天，阿里趕著羊比往常回去的早。尤素福要親自去感謝收留了阿里和他閨女的農(nóng)場主人。一個人最高興的時候，也一定最慷慨，尤素福送給農(nóng)場主滿滿一袋金子，報答他對阿里父女的仁慈。莎爾瑪?shù)俸涂偠降膬鹤右娏嗣妫抑懒擞人馗５拇蛩恪Ｋ幕卮鹗牵?br>　　“服從父親的意愿是作閨女頭等主要的義務。”在同樣的狀況下，可以說土耳其所有的女孩兒子都會服從父親的旨意。
　　這一天，當涼爽的夜晚來臨的時候，三個人懷著輕松的心情出發(fā)到大馬士革去了。馬跑得那么輕快，像一陣風似的。第二天天快黑的時候，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尤素福把未婚妻介紹給他的媽媽，媽媽高興得簡直不用提了。
晤面以后，她馬上跑去通知她丈夫說她早就比他有見地，她還懷著興奮的心情向他揭示了莎爾瑪?shù)偕硎赖拿孛堋?br>　　總督聽了大吃一驚。他用手捋著長長的胡子，盡量掩飾自己的窘態(tài)和不平靜的心情。他說：
　　“夫人，難道有什么新聞會使我這樣一個政治家感到吃驚嗎？要是當初我不知道這個使你驚奇的秘密，我怎么會答應這樁婚事呢？要知道，一個總督是什么都會知道的。”
　　其實，總督馬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給蘇丹寫了一封信，他問蘇丹怎樣安排阿里的命運。他一點也不擔憂和這個被流放的家庭結成親戚會惹他的上司不高興。青年人總喜歡生活得像小說里一樣浪漫，然而總督卻是一個嚴厲的人，他能決定另一個總督的生與死。
　　如果你相信《一千零一晚》這本書，你就會知道，所有的蘇丹都喜歡聽故事。阿里的保護人并沒有比他的祖先更退化。他接到總督的信以后，馬上就派了一只船去敘利亞，把這個巴格達的前總督接到伊斯坦布爾來。阿里穿著破衣服，手里拿著牧羊鞭子，被帶到宮廷里來了。這里有許多人在等著見他。阿里在這里度過了飯后的一段時間。他的主人覺得很有趣，這當然也是阿里的榮幸。
　　阿里講完他的故事時，蘇丹讓他穿上一件象征著榮譽的毛皮大衣。蘇丹曾把一個總督變成為牧羊人，而現(xiàn)在他要用他的強權作出一個奇跡，使世上的人都感到震動，那便是他使一個牧羊人又變成為總督。
　　蘇丹的恩典，引起了宮廷里所有人的熱烈鼓掌和歡呼。阿里跪在蘇丹身旁，謝絕了這個“榮譽”。因為它對阿里永遠失去了吸引力。拒絕這種“榮譽”，他就再也用不著去冒生命的危險了。如果他不這樣，還可能第二次冒犯這個世界的主人！
　　阿里要求在默默無聞中度過他的晚年。他念念不忘地感謝那只仁慈的手把他從萬丈深淵中解救出來。
　　阿里的大膽請求，使在場的人都替他捏一把汗，然而，蘇丹卻笑著說：
　　“真主是偉大的，他每日都給我留下一件驚人的奇聞。我的一個臣民什么榮譽都不要，這是我在位二十年以來頭一次碰到的事兒。阿里，因為這是極少有的狀況，所以我答應你的請求。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那便是請你接受一大筆錢，因為我不喜歡任何人空著手離開我。”
　　阿里回到大馬士革以后，買了一個漂亮的花園。里面種滿了桔子樹、檸檬樹、杏樹、李子樹，另有許多架葡萄。翻地、鋤草、嫁接、剪枝、澆水，這就是阿里最喜歡做的事兒。從事體力勞動以后，雖然他身子疲乏，但是靈魂平靜，因此每日晚上他都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的時候，渾身都很舒服，心情也很輕松。
　　莎爾瑪?shù)偕巳齻€兒子，他們都長得像媽媽一樣漂亮。老阿里負責教育這些孩子：他教他們在果園里勞動，還教每個孩子一種不同的武藝。為了使孩子們永久不忘他在流放中才熟悉到的真理，阿里叫人在房子和花園的墻上刻上可蘭經(jīng)里的警句，下邊還寫上他自己的格言。這些格言是那么深刻，甚至連預見一切的真主也不能不承認。這些格言是：

　　勞動永遠是唯一不可缺少的財富。
　　用你的雙手去勞動，不要用它去乞求施舍。

　　如果你懂得每一文錢是怎樣掙來的，你就
　　會尊敬別人的勞動和財富。

　　勞動給人以康健、聰明和快樂。

　　“勞動”和“煩惱”從來不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莎爾瑪?shù)俚娜齻€孩子就是在這樣有看法的教導下長大的。之后三個孩子都當了總督。他們是不是都遵從了他們的外祖父的教導呢？雖然土耳其的歷史上沒有記錄，但我是愿意相信的。
　　不要忘記童年時代的第一課：我們身上四分之三的弱點和二分之一的品德都是那時的教育所賦予我們的。善良的人們請想一想，你們應該怎樣報答父輩的恩惠？最終，我還要通知你，一般來說大暴徒和總督都是在童年時沒有受到良好教育的人。

(責任編輯：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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