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良心出門靠朋友，故事在家靠兄弟。天理良心從小失去爸媽，良心跟哥哥長大。故事天理娶了妻子就兩樣了。天理這作嫂嫂的良心貪心，怕良心成家要分家俬，故事就在枕邊出了個注意。天理天理一聽，良心心里直發毛，故事可他怕妻子，依然一咬牙答應下來。真是“勿好伴給狗趕”！

第二天一大早，天理帶良心上山斫柴。兄弟二人來到了懸崖頂的巷子上，天理不小心滑了一腳。良心趕忙伸手去拉，不料被哥的重擔頭橫中，腳下踩空，一跤跌下懸崖去了。

懸崖底下是一片古老的森林(forest)。

大暴徒自有好報。良心命不當絕，身子飛到茂密的樹枝上一彈，彈落在軟綿綿的樹葉堆里昏死已往……

夜風吹醒了良心。他覺得冷，動動手腳，還好；聽聽動靜，可怕；看一看周圍，陰森。鬼哭狼(wolf)嚎中，良心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他終于看見一座破廟。走不動了，他到廟里想歇口氣再走。還沒坐下，就聽得廟外有新鮮的聲音，忙爬上天花板藏了起來。

不一會兒，廟里出去三個妖精：老虎(tiger)精、白狗精和猴頭精.三個妖精稱兄道弟，辨別報告了吃人的經歷后，開始講故事。

“有理無理，大的講起。老虎兄你講一個！”猴妖的聲音。

“無理有理，小的講起。該你講起！”虎妖不肯先講。

“不治理有理無，一想到有件事，我就只想哭！”狗妖嘆了一口氣。

“誰敢欺負你？快講！”虎妖發威。

“真是膽小包天了，看我怎么收拾他！”猴妖啼叫。

“唉！”白狗精嘆道，“如果我們不是妖精就有福享不盡了！”

接著，它講了個故事。故事剛講完，遠方響起雞叫聲。三個妖精沉著逃走。

天花板上的良心，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卻死死地記取了狗妖的奇妙故事。等天大亮，廟外傳來牛羊叫聲，他才下來離開破廟，向目的地走去。

過了一山又一山，過了一水有一水。山外有山，水外無水。良心來到了一處田地開裂、草木枯黃的干旱地。口渴找不到泉水，肚餓挖不著蕃薯。他正走得暈頭轉向的時候，迎面吹來一絲絲涼風，抬頭看一看，哈，終于到啦！

三棵參天大楓樹青枝綠葉。楓樹下香火旺盛，跪滿了求神降雨的人們。挨近路口的楓樹身上貼著一張告示，有幾個過路人在圍看。良心想：跟那狗精講的一樣，我去試一試！于是，他緊走幾步，向路人問清了告示的內容。

原來，本地已有好幾個月沒下雨了，糧食將顆粒無收勿講起，村里人的吃水也將斷絕。一位美意的員外，專程帖出告示：有誰能使天降雨，或在附近找到水源的話，要金有金，要銀有銀，要人有人。金銀是身外之財，有冇無所謂，可員外家有一位花容月貌的千金小姐啊！天光吃飽一天飽，妻子討著一世爽！良心急了，得趕快找出水來才對！他高叫著：“我能找到水！我能找到水！”已往一把揭下告示.

那員外聽說揭告示的是個只有十八歲的后生乞丐，就叫仆人拿個麥餅打發走算了，可良心死也不肯走。他推開擋路的仆人，闖進大堂，面見員外，說自己不要金銀不要人，只想找水源。這真是今古奇觀第一回，以前那些揭告示的不是好吃就是好色，一開口就吃，吃飽喝足了就要先見小姐芳容，個個半斤八兩差不多。員外仔細看一看眼前的良心，頭平額寬千倉滿，兩耳垂肩帶官星，并非乞丐所能比！靈人勿用多禱告，響鼓勿用重棰摧。員外連忙吩付左右好好伺候良心。

良心喝了茶，吃過索面飯，要求預備三張大鋸，兩擔大籮，幾把斧子鋤頭，十個后生。一切辦齊后，他馬上領頭來到三棵古楓前，指手劃腳，令后生們鋸倒古楓。員外卻不贊成，聞風趕來看熱鬧的村民也提出抗議。因為這三棵古楓是本村的風水樹，砍了，村道會敗落！不過，十個后生贊成。他們高叫，說找不到水，全村人都將活不成，還什么風水不風水？有道理啊！村民們也就無話說了。良心叫人把自己捆上，說找不出水的話，自愿生祭風水樹！想他一個外路人，過得了初一，逃不出十五，怕什么？村民們于是拉開員外，有的去解良心身上的繩子，有的七手八腳地幫著鋸起風水樹來。

第一棵楓樹倒下了，樹根底下挖出一塊青石板，石板中心刻著一個金字。良心松了一口氣。他不讓打開，命挖第二個樹樁。很快又露出一塊同樣的刻有銀字的青石板。直到第三塊帶有水字的出現，良心才放心：白狗精講的冇錯！這時，有的村民已挈來水桶等著，催他快打開青石板。良心不急：白狗精說過，這最終一關非常要緊，鬧不好，千年的道行只用一拂，金銀會飛，水會干，將白白忙一場！他低聲吩咐員外幾句。員外收起笑臉，嚴厲地高聲叫道：

“鄉親們哪，我們明天碰上仙人啦！這青石板下面就是一口水井！我們村有救啦！不過呢，丑話說先落，另外兩口井里不管有什么，任何人勿能否亂動一根毫毛！聽見了嗎？”

“聽見啦！我們聽您吩咐！”村民異口同聲。

“好，大家都跪下拜三拜……一拜良心！二拜祖先！三拜天地！好，下面聽仙人指點！”

在良心的指點下，"水"字青石板打開了。一股泉水噴涌而出。

“哈，水！”

“找到水啦！”

泉水源源不斷地流著，喝不完用不完，流進田地，流進溪灘，流向別的村莊。老人高興，青年高興，小孩高興。

幾個后生高興地撬開了另外兩塊青石板，一金一銀，裝了好幾籮擔。村人說，這金銀是老天爺夸獎給找水人的，理應歸良心所有。員外也當眾宣布，良心要什么給什么。女人們口口聲聲都說良心是仙人下凡，和員外家的閨女(daughter)是天生的一對。員外的閨女早聽過丫鬟的多嘴多舌，她就等良心的諾言兌現了！

良心呢？他沒忘記自己事先許下的諾言，說這金銀是祖先特意留給大家度饑荒用的，當場向眾人分起金銀來。員外的閨女得知此事，也跑下高樓作了他的幫手。員外沒有責備閨女的出格行為，還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呢！

不久，良心就和員外的閨女定親了。

這新聞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了天理的耳朵里。人比人氣死人。天理忍不住向枕邊吹了風，說自己怎么也不相信弟弟還在世。生落的性，釘落的秤。他妻子竟高興得跳起來，打醒兒子，催著摸黑上路分金銀去。

一家三口，走了三天三夜的路，趕到員外家門口一看，哈，老天爺有眼，真的是小叔。良心也認出哥嫂侄子，忙請出來熱情地招待了一天一晚。員外想安排天理一家永遠住下去。偏偏做嫂嫂的不肯，說“出門一里學勿著自屋底”，在老家住慣啦，不給小叔他丈老添麻煩事了。臨別，良心給她三份金銀，說“小生意抵得著長做工”，勸她回家開爿小店，可她只拿一份；員外父女送她許多金銀財寶，她卻說“吃別人的口軟，掇別人的手短”，一件也不要。

一回家，她念了句“親眷甚好好不過臨舍”，把兒子托付鄰居后，馬上拉著天理來到那懸崖頂上，眼睛一閉，雙雙跳下懸崖峭壁……

活得好好的為什么要找死呢？

雞勿代鴨愁！原來呀，天理妻子在一去一回的路途中，陣一個接一個地排穩當了。由丈夫負責探得良心因禍得福的秘密，然后一切聽她的，保證讓一家人過上比良心更爽的生活。所以，為探秘密厚著臉皮在員外家過夜；所以，探明秘密后就把口水往肚子里咽而拒收錢財！

運道好勿用天光早！湊巧，夫妻倆和良心一樣也沒死。只是男的右手不能動，女的左腿動不了。兩人千辛萬苦終于爬上那破廟的天花板，專等妖精來講故事，又冷又餓又怕。花眼貓能碰著死老鼠(mouse)？天理怪起妻子來了，怪她“有福勿去享，冇福撞板障”，好端端的金銀金銀財寶不要，偏要冒生命危險來等妖精，要是妖精不講故事呢？這缺胳膊斷腿的今后怎么活啊！萬一……

“噓——，來啦……老天爺保佑，老天……”

真的，那三個妖精又來聚會講故事了。猴精又先開口：

“有理冇理，大哥說起！”

“好，我發現一座金山啦，就在不遠的……”

“慢！大哥，前次有人偷聽，讓那小子坐享清福，今晚可能也有人……哇哇哇，有生人氣！”白狗叫。

“在哪？”老虎吼。

天花板在抖動，另有女人的聲音：

“不關我的事啊……你是良心的……它們找的是你……我不想死啊……嗚——”

“我上去看一看！”妖猴一跳攀上天花板一看，“嘻嘻嘻，一對又白又嫩的胖男女……虎哥，有好吃的啦！”

“啊——……啊——……”兩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俗話說，死狗逃不過滾湯。可憐的天理夫妻倆，活活地被猴子(monkey)掰分成四腿，扔進老虎和白狗的血盆大口里……

之后，良心和員外的閨女結婚，收養了天理的兒子，和友善睦，生活過得比蜜還甜呢！

——現在，楠溪人見你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笑你：“天理拜堂 ！”碰上害人不留情的，
便勸道：“良心用的！”其有可能是從這故事里來的。

（完）

（蟾溪老人 學燈哥 口述）

2004年11月8日晚改稿

(責任編輯：知識)